“大胆，你是何人？”梵岩天正准备收拾那只大鸟，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。

听到身后的动静，梵岩天不惊反喜。这声音浑厚有力，仿佛蕴含着穿金裂石之音，必定是修士无疑。此刻他正想打探虚城的位置，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。

小女孩尖叫起来，她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模样，此时被梵岩天轻轻松松地提在手里。

“护法爷爷，哇哇！”

小女孩说哭就哭，梵岩天有些无语。第一眼看到她的眼神时，他还以为对方是个返老还童的老家伙，如今看来并非如此。

“殿下！”只见一个满头赤发的老者陡然现身，站在秃鹰身前，冷冷地盯着梵岩天。

“金丹后期。”梵岩天眼前一亮，老者一出现，他瞬间便看穿了对方的底细，心中有了计较。

“朋友，请放开我家殿下！”老者怒目圆睁，冷声叱喝道。

小女孩哇哇大哭，泪眼婆娑地望着老者。

“我本不爱多管闲事，但既然撞见了，也没道理袖手旁观，你说对吧？”秃鹰身后那血淋淋的场景映入眼帘，梵岩天面无表情地说道。他虽生性慵懒，但自认为心地善良，这的确是他的心里话。

“她可是我泣血门门主的独女，你莫要自误。”梵岩天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彻底激怒了老者，他冷冷地威胁道。

泣血门乃是魔道七宗之一，虽说在七宗中排名垫底，但在魔道中的威望堪比正道仙门。光是“泣血门”这三个字，就能让无数散修闻风丧胆。

“泣血门？”梵岩天闻言面色淡淡，并不在意。

“废话少说，我且问你，玉骨城传言夜间有精怪作乱，是不是你们搞的鬼？”

“可笑，我泣血门乃魔道七宗之一，何须冒充那等低贱的山精野怪。”老者横眉怒目，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。

闻言，老者身后的秃鹰眼中闪过一道冷光，猩红的瞳孔凶戾地瞥了梵岩天一眼。

小女孩那凶蛮的模样，让梵岩天不禁想起他和宋圆圆女儿梵绫儿。

“小丫头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梵岩天打量着小女孩，笑眯眯地问道。

“我叫欧少兰，哼。”听到梵岩天问她名字，小女孩瞬间止住哭声，一脸傲娇地冷冷说道。

嘭！

老者趁梵岩天打趣欧少兰之际，猛地闪身冲上前，一拳直击梵岩天的心脏，试图一击将其灭杀，救下欧少兰。

梵岩天冷笑一声，左手迅速使出慑神拳，朝着老者的拳头轰去。

老者一阵恍惚，心中大惊。在梵岩天那密集的拳影下，他突然化作一滩血水，渗入地下。

“咦，这是什么术法？”梵岩天愣住了。对方不过金丹后期修为，只要中了自己这一拳，必定难以翻身，却没想到老者的反应速度竟如此之快，能化成血水躲避过去。

不远处，老者缓缓显出身形。他刚才使用的是泣血门的法典血噬大法第三式血生池。这血生池一般只有到达凝神境才能施展，此次在危机关头强行使用，他已然受到反噬，受了不轻的内伤。

泣血门共有两部法典，其中一部便是血噬大法。这血噬大法是繁阶法典，共有九式，且极难修炼，每一式对修士修为的要求都极为严苛。如今号称泣血门历代最天才的欧极乜也才修炼到第六式而已。

“你究竟是谁，这又是什么招数？”老者一连问了两个问题，梵岩天的慑神拳把他吓住了。要不是反应快，他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会面临怎样恐怖的攻击。

“化成血水，真是神奇的功法。”梵岩天咂了咂嘴。几次与人交手，对方层出不穷、千奇百怪的功法让他大开眼界。

“这是个老怪物，还不把我泣血门放在眼里，这下糟了。”见识过梵岩天的手段后，老者心中不禁苦笑。刚开始对方说没听说过泣血门，他还以为是个毛头小子，现在看来，分明是人家根本不在乎泣血门的威胁。

梵岩天原本的目的只是单纯想打听虚城所在，现在也只是顺手斩妖除魔。虽说他不讨厌妖族，但遇到乱杀无辜的，他也不会心慈手软。

“那大鸟，我问你，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？”

闻言，秃鹰犹豫了。连老者金丹境后期的实力都不是对手，自己不过是个巩基中期的妖族，又怎会是对方的敌手？

“我……”

“一丘之貉，既然如此……”

眼见梵岩天脸色转冷，老者眼皮一跳。玉骨城虽离泣血门不远，但最少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。以现在的情况，求援是不可能了。

“且慢，这位前辈，我泣血门虽是魔门中人，但却并非嗜杀之辈，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。”梵岩天那副正道老顽固除魔卫道的模样，让老者心中一慌，连忙解释道。

“那好，饶你一命。不过这妖族一看就不是善类，留不得。”瞥了眼遍地的狗尸，梵岩天皱起眉头。

“这妖族曾经是腹王的手下，一年前被在下收服，平时只是偷食些家畜，至今为止从未伤人，还请前辈饶它一命。”见梵岩天似有松动，老者连忙开口。

“腹王乃是万妖域一片区域的王者，传说其是一条修炼成精的万年腹蛇。”见梵岩天一脸疑惑，老者解释道。

老者说话时一脸真诚，梵岩天愣了愣，不禁有些犹豫。

“还请前辈饶过那孩子，她还小，什么都不懂。”小女孩是泣血门门主的独女，要是对方失手杀了她，老者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。

瞄了眼小女孩，梵岩天本就没打算杀她，还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。

谁知小女孩不满地冷哼一声，朝他吐了一脸口水。

老者嘴皮哆嗦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就怕梵岩天恼羞成怒杀了小女孩。

“你这小丫头可没我家绫儿乖，过去吧。”梵岩天揉了揉小女孩的小马尾，摇头一笑，轻轻把她放在地上。

“你个坏蛋，回去后我要让爹爹杀了你。”小女孩快步跑到老者身后，还冲梵岩天做了个鬼脸。

“我问你，玉骨城的虚城在哪里？”梵岩天本就不是嗜杀之人，对方的话已经让他没了杀心，便不再计较下去，问出了目前最想知道的事。

老者连忙把小女孩护在身后，松了口气，不禁佩服自己的机智。

“回前辈的话，这玉骨城中央的道和楼便是虚城所在。”形势比人强，老者不敢不说。

“这样啊……”梵岩天面色变幻不定。难怪自己在城外找了个遍都一无所获，原来是在城内，而且还是在最繁华的城中心地带。

“这家伙不像是个散修，得赶快回宗门禀报给长老知晓才是。”见梵岩天身影瞬息间消失，老者脸上阴晴不定。

漆黑如墨的街道鸦雀无声，安静得如同死城。

梵岩天一路向城中央飞去，既然有了目标，他自然不愿耽搁。

落在一座高楼顶上，梵岩天忍不住扇了自己一耳光，暗骂自己愚蠢。刚才他完全可以直接问老者斩尘仙门所在，却傻乎乎地向人家打听虚城位置，真是舍本逐末。

“找虚城都把自己找傻了，连根本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，真是活该。”梵岩天哭笑不得，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。他暗叹一声，如今也只能往城中央去了。

道和楼高有五层，此时依然灯火通明，与漆黑如墨的夜色形成鲜明对比。

虽是深夜，门口依旧有人值守。

梵岩天来到道和楼门口，这唯一的亮光让他感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
守门的是两个男子，二人皆是文士打扮，年纪都很轻。但仔细看去，便会发现他们的气质与普通文人有所不同，相较于那些文弱书生，他们多了些军人特有的锋芒之气。

“留步，夜间道和楼不招待客人。”

道和楼是玉骨城雅士聚集之所，因其内部布置新颖别致，所以每日人流如潮，深受文人雅士的青睐。

楼顶有一束旌旗迎风飘扬，上面绣着“道和楼”三字。在灯火的映照下，梵岩天举目望去，竟觉得别有一番韵味。

梵岩天一眼便看出两名男子都是聚气境，淡淡地说道：“我可不是来观光的，两位道友。”

闻言，两名男子对视一眼，点点头，也不多说，侧身让他进去。

在梵岩天与二人擦肩而过时，一名男子轻声说道：“请上五楼。”

“这里似乎白天才招待客人……”进入楼内，梵岩天心中暗自嘀咕。

仿佛踏入了另一片天地，从一楼上到五楼，奇珍异宝、珍稀名画琳琅满目，让人目不暇接。即便梵岩天对这些不太懂行，也觉得件件不凡。

刚上到五楼，一幅巨大的雷电图骤然出现在前方墙上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。

“除了一幅画什么都没有，难道虚城在这幅画里？”梵岩天面露疑惑，打量着眼前的画。

这幅画栩栩如生，描绘的正是天边雷电闪烁的模样，仿佛雷威即将降临尘世。

梵岩天伸手慢慢触摸这幅画，突然眼前景象变幻，一个热闹哄哄的集市陡然出现在眼前。

“谁能想到一幅画里竟藏着这样一个世界呢？”梵岩天从石碑旁走进人流中，喃喃自语道。

虚城内是修士汇集之地，这里的人往往很少到处乱跑，有些散修甚至一呆就是上百年。

吆喝声此起彼伏，梵岩天已经渐渐熟悉虚城的大致情况，不再像当初那般拘束和好奇。如今走在虚城的街道上，他就如同走进自家后花园一般随意自然。

修行界的散修往往性格孤僻，很少有搭伙结伴一起修行的情况。对散修而言，他们的目标就是活下去。在这尔虞我诈的修行界中，他们深知什么都靠不住，唯有依靠自己。

望不见尽头的摊贩和数不尽的房屋、修士，让梵岩天暗自感叹。这就是修行界，一个世界中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，看似相似，实则天地之隔。

“早点打听到宗门的位置才是当务之急。”梵岩天目光在人流中穿梭，心中暗自思忖。